年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时候毛熊趁火打劫,逼着辫子签了《北京条约》。
第二年毛熊派巴布科夫和辫子的谈判代表乌里雅苏台将军明谊、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明绪议定清俄边界。
巴布科夫连张草图都没拿来,就要跟明绪定界。
明谊和明绪这哥俩当场就给怼回去了,你们既无谈判全权证书又无划界地图,用什么定界?
巴布科夫真把辫子的外交人员都当成没见过世面的小白了,继续无底线地鬼扯:“各处地址伊等均曾走过,即可会议”。
明谊和明绪也知道对面这哥们是个碰瓷的,没有沙皇的授权他怎么变戏法都没用,大不了干脆不理你了。
就这样,巴布科夫演了半天戏人家辫子那哥俩喝茶去了,他只好回国。
不过也不能说巴布科夫一无所得,这小子在塔城搜集了大量情报回去。
其中可不光是《北京条约》双方签订时那些猫腻,人家可是细致到目前的谈判对手明谊明绪整个团队里的人员组成,这些人的专业能力、个人私德等等,都做了详细的背景调查。
这套资料拿在手上,巴布科夫长出口气:“这对于补充我们所做的关于中国边界的记录是一项宝贵的资料。”
巴布科夫回到鄂木斯克立即做了详细的定界方案报给沙皇。
这时候的沙皇是俄罗斯版的改革开放总设计师亚历山大二世。亚历山大二世把陆军部、海军部的人都喊来开会研究巴布科夫的报告。
最后给信心满满的巴布科夫授了全权,而且划了红线:
1、以中国常设的卡伦线为划界基础。
2、把斋桑湖整个划进俄境,最次也得划一半进来这个斋桑湖对俄国来说太重要了。
3、把俄国单方面绘制的草图标注的国界线拿给清廷,要对方正面回复,不能兜圈子,必须回答是否同意接受,如果不同意接受就把破坏谈判的责任推到清廷身上。
巴布科夫再回到塔城就不客气了,把俄制草图一拍,就让明谊明绪哥俩签字同意接受。
明绪一直在塔城主持测绘,把草图拿过来一对,发现问题了。
连夜写折子,报到总理衙门鬼子六那里:“据该匡苏勒官呈来草图一张,留心阅看。大抵该夷之意,总在多占伊犁、塔尔巴哈台两处之界,为收服哈萨克、布鲁特计。
查该国条约(俄方对《北京条约》的解释)所指特穆尔图淖尔则在伊犁境内,斋桑湖则在塔尔巴哈台辉迈喇虎卡伦之内。该国约于此处议分,心存欺混,已可概见。若照前约定议,则中国原设卡伦被其包入。若指明不许,该国必将以条约既定为辞。以此揆之,是会议西界尤重于北界,夷情无厌,得寸思尺,不可不预防其渐。”
从总理衙门鬼子六到军机处沈桂芬、文祥这几个都是搞洋务多年的老司机,立马派人发最新版地图用六百里加急快递到塔城。
明绪收到地图马上找人照着描绘了十好几幅,分发到各个卡伦,同时谈判小组也是人手一份。
这次再回谈判桌上,明谊和明绪哥俩底气足了不少,在乌梁海争议时明绪把当地居委会代表巴雅尔莽奈找来,当场表态是大清国民,户口房证当然都归大清。
等讨论到斋桑湖的划界走向时候,明绪以《北京条约》里提到的辉迈喇虎卡伦往西南连接到伊犁的勒布什划界,勒布什有当年兆惠、富德等人所立石碣为证,现今伊塔之间也有巡界军队在此会哨。
巴布科夫万没想到明绪的活干得这么周密,当场失态,破口大骂,说石碣是辫子偷立的,是完全的小人行为!
面对方寸大乱的巴布科夫,明绪又把俄方草图和总理衙门的地图拿出来对比,再度打脸巴布科夫,毕竟总理衙门所供地图是北京条约的签约依据。
巴布科夫不敢硬拗,因为《北京条约》是俄方谈判底牌,他哪敢随便丢弃。
巴布科夫在这一波的谈判,最后打出了一张非常没有技术含量的牌就是恐吓:我们只好带军队来占卡外之地,不由你们不给。
明绪的回答也是言简意赅:“两国和好有年,秉公会议,谁敢遽云用兵?”
在这最危急的关头,碰瓷的巴布科夫泄了气,此轮谈判他没完成任务。
巴布科夫走回去以后也没闲着,派小股军队越界进入卡伦偷偷修了十七座鄂博,明绪这时候睡觉都不敢眨眼睛,早就盯着呢,立即派人带着俄国驻塔代表一起去挨个巡查,把这十七个鄂博全部拆除了。
整个西北划界双方撕逼足足撕了两年多还没结束,而此时辫子陕甘回乱已势成燎原,回旋余地越来越小。
随着乌鲁木齐失守,常清革职,明绪也奉调赴伊犁去接那个烂摊子。
因此,在最后那个窝囊的《勘分西北界约记》上签字的人里面没有明绪。
明绪还在塔尔巴哈台和毛熊撕逼的时候,关内回民起义传过来,而且妥明的门徒杨兴(也有人称为杨三星)等人也潜到伊犁塔城的回民聚居地进行发动。
在塔城的回民人数众多,这时候受到传言的影响也有起事的风声。
事实证明,明绪是既能说也会练的真把式。
他迅速找到了在塔城当地回民中非常有影响的大佬——掌教阿訇石金斗,还有乡约陈生福,由这二位出面把外来煽动闹事的回民全部抓起来,然后出告示安民,让当地的回民暂时安定下来,直到明绪离开塔城也没有回民起事。
年9月,明绪再带着荣全和五百察哈尔蒙古兵进入危机四伏的伊犁。
被革职的伊犁将军常清一点不觉得委屈,反而是长出了一口气。
这个时候的新疆如同一口烧得鼎沸的大锅,谁坐上去谁难受,革职和甩锅没什么区别呀。
明绪到伊犁的时候发现他的官倒是升了,责任也大了,但能管的事可不比塔城多多少。
因为现在他的命令基本上也就能到伊塔两地了。
往东到喀喇乌苏以东都被妥明的人控制了,往南虽然西四城的汉城,据最后一次札报说还在手里,那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信息了,之后文报不通,进剿是谈不上了,里面人能守到什么时候、现在是不是已经失陷全都不知道。
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守好伊犁加塔城这一亩三分地。
在明绪到伊犁之前,人家妥明的人,杨兴他们早到一年多了。
在上年策划发动了由飞刀马二领导的回民起义,不过点背的是当时其他地方还算平稳,而西北勘分俄界的谈判正在紧张的时候,伊犁本地的一万多人马都集中在伊塔边界防俄,所以马二和杨兴成了出头鸟很快就被碎剐了。
但是杨兴的东道堂教友胡秀尔却成功地躲过一劫,继续在回民之中发展反清力量。
伊犁这个名字是个统称,具体指的是乾隆平灭准噶尔之后,在原来准噶尔的首都兴建的九座城市。
以将军府所在地惠远为中心,旁边建了惠宁(巴彦岱)、绥定(乌哈尔里克)、广仁(乌克尔博罗素克)、瞻德(察罕乌苏)、拱宸(霍尔果斯)、熙春(哈喇布拉克)、塔勒奇、宁远(固尔扎)。
这九座城里大部分是清朝的驻军,除了八旗和绿营兵上万人之外,常驻的职业军人有索伦营和锡伯营各一千多人、察哈尔蒙古兵两千人、卫拉特蒙古兵一千人分扎九城。
但是这其中有个宁远城是个例外,这里是从南疆迁过来种地的回屯,有维吾尔人六千四百户,因此就在这个宁远城单独设了一个阿奇木伯克,仿照南疆的管理模式来管理这些维吾尔人。
伊犁也和北疆其他地方一样,关内前来经商和垦荒农民不少,既有汉族也有回族。
杨兴等人就在回民和维吾尔百姓中间经宗教为纽带,串联有相同信仰的维、回两族百姓。
明绪刚到伊犁就得到线报,有人假传消息说清军准备剿洗回民,明绪当即就派人去金顶寺和惠宁、宁远分头向回民宣谕辟谣,反复开导、尽散其党,算是暂时把火灭掉。
明绪接着请了一道圣旨,由军机处以皇帝名义下诏,宣谕回众,大意就是宣传辫子收复新疆百年之间对满、汉、回一视同仁,告诫大家安分守已不要轻信谣言。
明绪把这道上谕译成维吾尔文字誊抄刊刻,发往新疆各城,平抑当时面临鼎沸的回维众人的情绪。
同时把头一年剿灭马二起义后,搜捕的叛军家属妇女儿童三十多人全部释放,对回民示好,在这个敏感的时节小心地维持平稳局面。
明绪到了伊犁的一个月后,乌鲁木齐满城失守,去乌鲁木齐解围的图库尔、布尔胡德军队损失大半。
而且伊犁现有的军队除了边境防俄和派往各地支援平叛的以外,还有不到六千人,这些人却已经断饷四五个月了。
因为此时中原的形势是,江南富庶之地因为太平军的战乱所毁,西北回民起义又阻绝道路,平时新疆的饷银主要靠甘肃协饷,甘肃本身也是贫瘠之地,现在又遍地烽火,关内各省累计积欠甘肃的协饷已达两千多万两,甘肃这边积欠新疆的饷银也积累了一千万两。
边防军队饿着肚子怎么打仗,所以前任将军常清一直在向军机处吐槽,催逼饷粮。
明绪一到伊犁就给常清上了一课,前面说过人家出身大富之家,进入官场和几次重要升迁都和捐助国需有关,这次又主动捐出俸禄八千两以解燃眉之急。
这一下子他在部队的威望就上来了。
明绪的一系列组合拳是既充分展现了灵活手腕,同时暗地也加强了武装力量,两手同时抓同时硬。
能做的都做了,至于结果只能交给老天爷了。